话音刚落，杜灵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，急忙抬头看向尤利娅……
“呼——呼——”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尤利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杜灵目瞪口呆，茫然无措，只好回头看向了吧台……酒保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，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。
三个醉汉，杜灵一个人也没办法处理。于是，他拜托酒保在店后面找个地方安顿卡尔和吉米，而自己则背着尤利娅朝魔法店走去——他也不知道尤利娅住在哪儿，想着安妮应该能帮上忙。
此时已近午夜，魔法店前漆黑一片。不过杜灵抬头看时，发现二楼亮着灯，似乎安妮还没睡。
杜灵摸索着找出钥匙打开门，一边高声喊道：“安妮，下来帮个忙。”
片刻之后，安妮穿着轻飘飘的睡意从楼梯下来了。
“什么事……哇，尤利娅！”
一看见杜灵背上的尤利娅，安妮顿时吓了一跳。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刚问出口，安妮立刻皱起了眉头，一边用手遮住鼻子，“好大的酒味，你们干嘛去了？”
“哈……”杜灵尴尬地笑笑，回答，“刚才，尤利娅带着冒险公会的新接待员来酒馆，然后就和卡尔他们喝起酒了……稍微喝得有点多。”
“你身上也一股酒味，你喝了多少？”安妮斜眼看向杜灵。
“这可不怪我，是尤利娅非要让我喝，不依不饶的……”
“啊？”
“呃……对不起，以后不敢了。”
本来杜灵还想找点借口，结果被安妮一瞪，只好耷拉着脑袋，老老实实地谢罪。
安妮满脸怒容地盯着杜灵和尤利娅看了半天，最后终于叹了口气。
“好了，把尤利娅交给我吧。”
“诶？”杜灵不由一惊，“她睡着了，还是我背上去吧。”
可没想到，安妮却自信地笑了起来：“没关系，交给我吧。以前尤利娅喝醉酒，又怕被她家爸妈发现的时候，都是我帮她善后的。”
一边说，安妮已经从杜灵背上把尤利娅扶了下来。只见她轻挥右手，尤利娅的双脚立刻微微离开地面，整个身体漂浮了起来。接着，安妮让尤利娅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，就这样领着她走上了楼梯。
杜灵不禁暗暗赞叹。安妮会的东西确实多，不像他几乎只能用法印施法。
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从楼上传来，店面再次沉入了无边的黑暗。失去了楼梯口漏下的灯光，货架上的商品重又回到了沉沉的夜幕之后，只剩下咚咚的轻响在店中回荡，那是被光亮吸引而来的飞虫撞击窗户的声音。
明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，杜灵却久久地注视着安妮她们消失的地方，一动不动，一言不发。
窗外是新月的天空。没有了月光的遮蔽，闪烁的繁星越发显得清晰，明亮，喧闹……
……
转过天来，杜灵起床的时候，尤利娅已经离开了魔法店。之后的三四天，尤利娅也再没有登门。所以，她到底有没有听到杜灵最后说的那番话，至今无从得知。
安妮的态度和之前并没有两样，虽然她和杜灵之间还有些疙疙瘩瘩，但总的来说魔法店的生活恢复了平静。
有话则长无话则短，转眼就到了4月29日。
这天轮到杜灵看店，而安妮则是在炼药间里忙活。
虽然费伦如今变得比较热闹，但魔法店的特性决定了，生意不可能突然增加太多。今天也一样，大半天只来了一个客人——他家的光虫被儿子当玩具弄坏了，所以想买一个新的。杜灵现在对召唤和充魔都已经很熟练，就自己把生意做了，没打扰安妮。
本来，杜灵以为今天将会是无聊的一天，可这个预期却在快到傍晚的时候被打破了。
大概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，安妮突然急匆匆地从店后跑了出来。
“杜灵，不好了！”
刚刚还坐在凳子上打哈欠的杜灵，顿时被吓得差点掉到地上。他赶紧站起身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——
安妮的脸上满是焦虑担忧的神色，手里拿着一个弹珠大小的光虫，除了没有发光之外看起来很普通。
“怎么了？”杜灵急忙问道。
“尤利娅可能出事了，怎么办啊？”
安妮的回答让杜灵不由愣住了。尤利娅已经好几天没来魔法店了，而安妮一直都在店里，她们俩什么时候联系过吗？
“你别急，慢慢说。为什么觉得尤利娅出事了？”
杜灵先安抚住安妮，然后才详细地询问起情况。
“你看。”
一边说着，安妮把手中的光虫拿给杜灵看。可是在杜灵眼里，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光虫，没什么特别的。
“看什么？”杜灵忍不住发问。
“这个光虫灭了。”安妮急切地回答，“这是【双生光虫】的一个，另一个在尤利娅身上。这是我和尤利娅约定的信号，如果遇到麻烦，就弄灭她身边的那个光虫……”
“等……等一下，我没听太明白。”杜灵拦住了安妮，“尤利娅弄灭她身边的光虫，和你手上这个光虫有什么关系啊？”
“我刚才不是说了吗？这是双生光虫的一个。”
安妮恼火地重复道。
可是，杜灵不知道什么是“双生光虫”，所以安妮的话听起来很不讲道理。不过，他也明白安妮担心尤利娅的心情，所以并没有生气。
“我不知道什么是双生光虫，请解释一下，好让我了解情况。”
时间紧急，杜灵决定直话直说。
“好……好。”安妮咽了口唾沫，飞快地解说起来，“双生光虫是用特殊法印召唤的光虫。一次会召唤出两个光虫，但它们的状态永远都一样，只可能同时发光，或者同时熄灭。”
“距离很远都可以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安妮摇摇头，“如果超出有效范围，两个光虫就会同时熄灭，而且任何一个都没法再被点亮。”
“居然有这样的……”
杜灵倒吸了一口凉气，情不自禁地死死盯住了安妮手中的光虫。
安妮不可能理解杜灵心里的震惊。只要在有效范围内，两个分离的个体能永远保持状态相同，这不就可以实现梦幻的“量子纠缠超光速通信”了吗？爱因斯坦的，信息传播速度不超过光速的理论不就被打破了吗？不过话说回来，既然是魔法，那打破物理学的法则也是有可能的吧？
“杜灵？”
就在杜灵激动不已的时候，安妮担忧的声音，仿佛一盆冷水直直地浇在了他的头上。
“啊……抱歉，刚才有点走神了。”杜灵如梦初醒，这才想起还有尤利娅的事情，“除了超出距离之外，还有什么情况可以让这个光虫熄灭？”
“除了超出距离，如果尤利娅那边的光虫熄灭，这个光虫也会熄灭……还有，如果尤利娅那边的光虫坏掉了，这个光虫也就再也点不亮了。”
“那你把这个光虫点亮，马上！”杜灵不由分说地命令道。
“啊，好。”
安妮立刻拿来法印，点亮了手中的光虫。和普通光虫一样，状态改变后光虫立刻开始发出淡淡的白光……
突然，毫无预兆地，安妮手中的光虫又熄灭了。
“……”
杜灵咬了咬牙。
既然另外两种情况——超出距离和其中一个光虫故障——都会让双生光虫无法点亮，那就能排除这两个可能了。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，是尤利娅弄熄了她那边的光虫。如果只是不小心，那弄熄一次也就算了，不太可能重复发生。可刚才一点亮这边的光虫，马上就又被弄熄了，所以很可能是明确的信号。
“杜灵……”
安妮叫着杜灵的名字，抬眼看向他——她的眼中含着泪花，声音也像是要哭起来一样。
“别这么快就哭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，说不定没什么大不了的呢。”
杜灵轻抚着安妮的头，一边竭力安慰她。
“先去公会问问吧，说不定他们知道尤利娅在哪儿。”
“嗯。”
安妮用袖子擦掉脸颊上的泪水，用力点了点头。这个姑娘虽然有些天真，不懂世故，但却有一股坚毅之气，不是轻易放弃的人。
杜灵满意地露出了微笑，立刻带着安妮朝店外走去。临走之前，他还随手从柜台里抓了几张纸、一杆笔和一瓶墨水——说不定会需要使用魔法，必须为任何情况做好准备。
（就算是为了报恩，我也绝不能让安妮出事！）
跨出门槛的时候，杜灵在心里这样起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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